第四十回 议蠲赋康熙勉为难 试圣意胤禩再作俑(4 / 5)

声音大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。

“不是朕多心。朕不防备,日后一旦身体不支,必有人称兵搆难,逼朕逊位。其所拥立之人,必是八哥胤禩!”他扫视一眼紧张得脸色苍白的众人,叹息一声又道“真有这种事,劝你们也不必当什么忠臣烈士。永乐靖难,死了多少直臣,几百年翻不过身来——朕垂老之人惟有仰药含笑以殁而已!”说罢潸然泪下。

众人听康熙把事态看得如此严重,细思之下,都有点不寒而栗。胤禛拭泪泣道“阿玛这样看八哥,他还有活路么?如今胤禔、胤祥都已幽闭,胤礽更不必说,只怕今生今世难得翻身!八阿哥也不过仗着人缘好,乘着二阿哥这件事,多少有点非分的想头而已。要说他能称兵造反,儿臣愿拿身家性命担保,断乎不至于的……”马齐也劝道“皇上,四爷说的是。奴才也敢担保,八阿哥不致有篡逆之心。奴才心想,空着太子位日子久了总不是事。早早定位,座次有主,旁人就不至觊觎了。”胤禛听得心里“格登”一声,却低头装作不理会。

“二阿哥算什么?胤礽悖乱,屡失人心,不过是个阿斗!八阿哥出身微贱,人心一结再结,牢不可破,坚不可摧,此人之险百倍于胤礽!”康熙却不理会胤禛心事,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“人缘好,原是好事情,如心术不正,愈是人缘好,愈乱邦祸国!王莽不就是个例?”正说得伤心无奈,却见张五哥跨进殿来,嗫嚅了一下,默默一礼便退至一旁。康熙问道“有什么事?”

五哥忙赔笑道“太医院的贺孟奉命进来要给主子看脉。三阿哥、六阿哥、九阿哥、十阿哥还有十七阿哥带着十四阿哥递牌子请见,说十四阿哥今儿冲犯了圣驾,这会子后悔不迭,都在隆宗门外跪着,想进来请安谢罪,又怕主子恼着,叫奴才进来看看……”“传贺孟进来,别的人一概不见。”康熙冷冰冰说道,“朕用不着这些假惺惺,假孝敬!”方苞笑道“父子至情,有什么怨仇!依着臣,还是叫进来的好。”康熙这才不言语。

一时,胤祉、胤祚、胤禟、胤、胤礼脚步杂沓鱼贯而入,后头胤垂头跟着。胤祉为首向上请安行了礼,阿哥们便挨次跪了。胤禛见太医来了,将身子一让,也退至皇子序中,五阿哥也忙跟了过去,跪在胤祉下首。康熙“嗯”了一声便躺下去。贺孟趋前一步长跪在地,扶起康熙的臂来放在黄袱枕上,沉吟叩诊。良久,又换了右手诊过,方叩头道“主子龙脉左尺浮而滑,寸沉而滞,右关驳杂而数,主心悸头昏,晕若舟中,双腿浮肿。此皆肝瘀不畅,以至阳火上升,竟是个急痛涌痰的症候。幸而主子素日摄养有道,疾未攻心。奴才以朱砂、茯苓等安神镇邪之药,浅量服之,或可奏效——未知圣意如何?”因见康熙点头,便退至殿外行方。胤禛向康熙叩了头,也跟了出来,看着贺孟写医案用药。

“你们都来了?”康熙这才转脸对胤祉等人说道,“一次不够,还要再来一次?可惜胤禩没来,有他为主,加上你们几个,这个金殿可不就翻得稀烂了!”胤祉忙叩头道“如今阿哥在外头的,儿子年最长。千错万错,阿玛只管降罪儿臣。十四阿哥今儿犯混,惹了阿玛生这么大气,到了儿臣那里痛哭流涕,十二分懊悔——他已知过了,阿玛,您就恕了他吧!别的阿哥都去奉天拜陵,儿臣方带他们几个专门去了廉王府,胤禩也是愧悔难当,只病得难以起身,在枕上望阙磕了头,叫儿臣代为请罪……”

胤伏在地上,浑身抽搐,待胤祉说完,方道“儿臣不学无术,气质愚鲁,已经铸成大错。也不敢求父皇饶恕,只请重重处罚,儿臣方能心安一点……”说着呼哧呼哧抽咽不止,却不敢放声儿。

“民间有句俗话,家丑不可外扬。”康熙凄然说道,“从四十七年八月十五算起,你们闹了四年有余,一天也不安生!朕有十成心,九成用在你们身上,政务都荒疏了,依旧是不中用。倒落了个不慈之名流播天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