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 坐茶肆天子逢寒士 住驿馆康熙惩督帅(4 / 5)

地下东倒西歪打了几个旋儿,依旧站稳了,仰着脸神气地盯着康熙。康熙心中一动,笑谓张廷玉“玉臣,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,就这个不倒翁,能咏几句么?”

“秉政!”张廷玉乍着胆子称了一句康熙的假字,笑道,“要是做八股,我还能将就凑合,即席咏物,我可没这个捷才。”康熙含笑看着欧阳宏道“欧阳‘老童’,你怎么样?”

欧阳宏暗自拿着劲,捋着胡子说道“一时之间,恐怕难出佳句。不过吃闷酒终归没意趣,我先献个丑吧!”一仰首,吟道

头锐能钻,腹空能受。

冠带尊严,面和心垢。

状似欲倒,其实不仆。

“妙!”张廷玉喝彩道,“寥寥数语,骂倒天下赃官污吏!”

“嗯,不错。”康熙满意地拈须微笑,又道,“方才欧阳兄说的,枯酒难吃。我们用四书打谜赌酒如何?”欧阳宏见康熙如此随和,放开了胆,笑道“不瞒二位,若论这些玩艺儿,恐怕难不倒老欧阳。”

张廷玉道“圣道渊深,岂有止境?你不要吹,我先出一个——青宫——请猜。”欧阳宏笑着将杯一推,说道“请吃罚酒——青宫乃四书中‘君子居之’一句!”张廷玉只好笑着饮了,却听康熙说道“长明灯!”

“不息则久。”欧阳宏闪着椒豆似的小眼睛答道,“我也问一个——‘偏讳’是什么?”

康熙沉吟着答道“可是‘名不正’?”欧阳宏笑道“是。我们各输一杯,谁也不用喝酒。”张廷玉身子一倾又问“枕流是什么?”

“其耳湿湿。”欧阳宏应口答道,“这是《诗经》里的,不在四书。”话音刚落,张廷玉又问

“纪程新咏?”

“为此诗者其知道乎!”

“皆坐而谈!”

“妙哉!”欧阳宏豪兴大发,拍案回道,“无与立谈者!”

康熙见他应对如流,更觉欢喜,笑道“真个敏捷,我再问你——农之子又务农?”

“耕者不变。”欧阳宏一笑,“请问,‘吃烟’是什么?”

康熙歪着头想了半日,笑问“可是‘食在口而吐之’?”

三人斗谜吃酒,康熙和张廷玉翻箱倒柜,反复问难,欧阳宏来者不拒,信手拈来,回得恰到好处,一旁坐着观战的刘铁成却听得迷迷糊糊,如堕五里雾中。正热闹间,康熙转脸见驿丞进来,便道“天早着呢,不叫你不用进来。”

“回‘洗马’的话,”驿丞不安地说道,“恐怕列位爷得挪个地方儿。”

“此地很好。”康熙仰脸想着出题目,口中道,“你去吧。”驿丞噗嗤一笑,说道“此地当然‘很好’。原说就留您在中堂歇息。偏偏丰督帅来了,一脸的不自在,说没见着皇上,在河边干侍候了几天,真晦气,回来要住驿馆。”康熙听说丰某这么无礼,脸上登时变色,待要发作,又忍住了,冷笑道“他来了,我就得腾房?这是你的主意,还是他说的?”

驿丞赔笑道“是丰帅的话,我说有个六品京官住下了,叫人家腾房,怪不好意思的。就这一宿,请大帅将就一下……大帅当时脸拉得这么长,骂我攮的不懂事,二品六品谁大谁小都不省得……”不等他说完,康熙已站起了身,笑谓众人“那自然,六品是不及二品大,咱们挪西配房。欧阳先生,咱们走!”张廷玉暗自为丰昇运捏了一把汗,只好干笑着附和“咱们走,咱们走,给丰大人腾房子!”

四个人刚进厢屋,外边河督府的仪仗卤簿就进了院,几十盏灯笼照得院子里外通明雪亮,闹嚷嚷的呼唤声,把个驿丞支使得晕头转向。接着,几十名戈什哈簇拥着丰昇运直趋上房。佩刀碰得叮当乱响。那个日间在茶馆挨打的戈什哈一眼看见刘铁成站在西屋门口,打了个怔,铁青着脸不吱声过来,隔窗看了看屋里,突然大喊一声“丰大帅!”

丰昇运已经